“高杉先生，你是我的戀人嗎？你方才說過不是，那麽，到底是不是？”

他如夢初醒，仿佛從斷崖上一頭栽下來。他咬緊牙齒，同時壓下自己的欲望，把唇湊到她耳畔，因為剛才的激情之潮尚未退去，聲音嘶啞而性感：“我不是。”

總督當然不會怪阿文撩人春意，他只怪自己忍功不夠。

他恨自己方才成了阪田的替身，哪怕只有數十秒，也是他一大恥辱。

戀愛這回事，如果一方的愛比另一方多很多，那麽就輸定了。

吉田文一點點都不愛高杉，因此高杉徹底失敗。

二人從來就不是鴛鴦，平生萬事，那堪回首。

她的脖子就像初雪一般白皙，盯住他的目光如此專註，臉與臉之間幾乎沒有距離。

高杉心裏一股怒火：

你就不能喜歡上我嗎？

請你比愛阪田更多的愛我！

阪田銀時只是個血糖高沒錢還欠債的銀發卷毛，但這一刻高杉羨慕他——吉田文明明連她自己都忘懷了，卻還是無法對那個男人死心。

出於自尊，這番心理永遠不會宣之於口。

“那麽，請對我道歉！”吉田文突然靠後，示意他放開她。雖然能理解男人某些時刻全憑下半身行動，可是不對就是不對，他道歉，她會表示諒解。

“不要。”高杉把她放下來，指尖殘留著她的溫度，口腔還有她的氣息，胸口還有她發絲的觸感，可是他不得不放手。

他不是阪田銀時。

連希望如此都不可能……另外除了能得到吉田文的愛情，阪田身上沒任何地方讓高杉想成為他。

高杉自認各方面阪田都無法企及。

“那……”現在她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，可是不代表她要拿身體支付。“請你告訴我，你剛才為什麽要吻我？”

“因為我想吻你。”

對吉田文，這雖然是回答，卻不是能夠讓他不道歉的合理托詞。

“高杉，你我不是戀愛關系，但是你卻吻了我，你不覺得你該道歉？”

“如果……如果我從來不是你的戀人，但是想吻你，你會怎麽樣？”他差點脫口而出：不要理卷毛了，當我的女朋友吧。

他和阪田完全不同，一個不惜用最血腥殘酷的手段向所有對不起老師的人報覆，一個安心於守護身邊的人，滿足日常的幸福，一個要毀滅世界殺光幕府高官，不管還要犧牲多少人，用鬼兵隊的旗幟聚攏同樣對幕府不滿的恐怖分子，一個厭倦了同伴的犧牲，創辦了什麽活計都接有時候不給錢也做事的萬事屋。

——阪田，你放棄的，正是我堅持的。

所以，我們必然走上不一樣的路途。

你當初是連阿文也放棄了嗎？

高杉深知，有時候戀愛上的努力最艱辛，同時最無效。於情於理於立場，他都不該對吉田文動綺念。

他不願道歉，因為一旦道歉，似乎他的感情全部成了假的，成了錯的。他自願掩藏情思，但是他不願把這情思當成一種錯誤。

而文當然不知道他想什麽，而是思考在另外的方向上。

吉田文腦子裏冒出來河上萬齋那句“你是個下關游女哦”，把發生的事情回想一遍，艱難地問：“我以前是……游女嗎？”該不會曾經被你包養吧，所以沒有戀愛關系只有肉~體關系……

“……”高杉篤定是河上萬齋跟她說了一些奇怪的話！

“高杉先生，我什麽都能接受，請你告訴我。”不要有顧慮，文想要真相。再不堪的真相也比虛假的美好強。

“你從來都不是游女。”高杉說道。

他腦內痛苦萬狀，河上萬齋給阿文設定了一個最不靠譜的身份，他不能指摘萬齋的不是，萬齋的想法如下：游女好推倒。

他不想降低阿文的信任值，不想騙她，可是“你是真選組警察”這個真相卻不便相告。

“那我的職業是什麽？”她追問。

“我不能說。”無法相欺，所以這是他唯一能說出口的回答。

有什麽職業說都不能說的？高杉有一張陰郁的臉，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探討下去，文只好偃旗息鼓。

他執意不去醫務室，她不再勉強，回到自己的房間裏，某種想象和蔓延的森林火災一樣在腦子裏燃燒。

吉田文擔心起來：莫非自己真的當過游女？她以為只有極度不要臉或者走投無路的女人才會做那種事的。若非不得已，誰樂意賣肉啊。

如果是真的，那就太悲慘了。

據她所知，游女……只要有點錢的男人，都可以和其發生關系。妙齡少女幾乎一~絲~不~掛在櫥窗裏浪~叫，逗引男人，巫山雲雨。

幸好她不是那種想象力超豐富的類型，要是把這個題材丟給擅長妄想的阿桂，他可以想出完整的二十四集連續劇：文妹妹不是輕易涉足那種場所的女孩子，她一定是被下了蒙汗藥，拖到愛情賓館裏，被拍了裸~照~後，賣給黑社會當A~V女郎，接著轉賣到下關。

她不得不每天和三到四個男人翻滾……那些男人甚至連避孕套都不用……

文開始思考將來，她耐心而一絲不茍的算了一下日用開銷，她吃的不多，忍一忍還可以吃的更少，衣服嘛，河上先生幫她買了數套，可是這筆花銷該還人家，另外住宿費、交通費……

她向河上萬齋表達了自己希望回江戶，希望他能借一筆路費，她將勤勉工作，一定會還錢的，旅費、住宿費、衣裝費，統統會還。

河上墨鏡下的眸子看向她：“你不想知道自己的過去了？”

“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。”如果她真實身份是下關游女，擺脫這種不堪的過去比較好。

唯一放不下的，是她心中那個“男人”，他為什麽出現在她的夢中，他們什麽關系，他是生是死，她都想知道。

齋藤隊長，你跑掉的話，總督就沒希望了。

“既然你想找工作，那你能不能先替我工作呢？”河上悠哉道，“晉助淋了雨，有些發燒，你就先去照顧他吧，我要你做的是些很簡單的力所能及的工作——陪伴在他身邊。”他敲打著手機上的計算器，給她看數字，“這個薪酬如何？周薪。”

陪伴？

不是指某些時候能轉為床伴吧。

“……你想撮合我們？”文越發不懂她和高杉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麽，河上萬齋想當紅娘太明顯。“如果有什麽非分的要求，我會拒絕。”

“你可以只當工作來做。

做不下去就辭職。

我對你……寄予了厚望。”真選組的齋藤隊長，請好好為我們鬼兵隊工作吧。

人生歲月中，河上萬齋聽過很多美妙的音樂，吉田文的靈魂之樂，由舒緩的華爾茲，變成了格調高雅卻頗為孤傲的古典樂，今後會怎麽樣呢？會演奏一段纏綿悱惻的情歌嗎？

河上關於高杉的身體狀況沒判斷錯，高杉覺得頭重的和掛了鉛塊似地，身體陷在被子和床墊中，不想爬起來。他無意識的閉合疲憊的雙眼，睡不著同時又不想睜開。

如果入睡，要麽做一場以阿文為女主的春夢，要麽就是夢回攘夷戰爭。這一方面假發異常堅韌，他睡眠質量好得出奇，可以睜著眼睡無夢到天明。榮太不吐露想法，無從知道戰爭帶給他多少創傷，不過很難判斷他睡的好不好，別人睡覺的時間他拿來打游戲。至於阪田和高杉，隔上一段時間，就會做有關戰爭和死亡的噩夢。

朦朧中，他聽到輕輕的腳步向自己走來。

“我沒叫客房服務，今天不需要打掃。”他開口。

“高杉先生，你已經躺了一天了。”文說，推著餐車和一些醫療用品進來，“我想喝點粥會讓你暖起來。”

他驟然睜眼，少女打開窗簾，於是燦爛的陽光灑在房間裏，給室內添了不少暖意。

她穿著侍女服！白色鑲著黑蕾絲邊的短裙，露這麽多是萬齋的主意，他說這是她新制服。光線充足，他清楚看到她白皙的小腿，紅潤的面頰，閃閃發光的發絲，散發著青春的活力。

可愛的犯規！

高杉忍不住想起浴室裏吻她的那一幕，就仿佛夏天吮吸快要融化的雪糕，那仿佛要融化在味蕾的甜香。

他甚至想著，如何用手指輕輕撫摸摩挲那嬌嫩紅唇，不，不止是唇角和唇瓣，還要把手指伸入口腔，讓她含住，他會耐心用手指揉、按、觸那腭和舌，他要輕咬她的耳垂，輕舐她的脖頸，把她壓在身下，讓她大聲呼喊他的名字，讓她一邊起伏一邊喘息，讓她達到人生至樂。

……

她肯定不樂意，她會淚流滿面，抽著鼻子，希望阿銀在她身邊，而不是高杉這個恐怖分子頭頭。

文撕開退熱貼的外包裝，揭開保護隔膜，然後把貼放置在他頭頂，發燒讓他弱勢了不少，他眨巴眨巴獨眼。

洗不掉啊，哪怕用掉整個太平洋的水也洗不掉，他身上一定散發著淫靡的氣味。

“高杉先生，你有意識嗎？”她在他眼前搖擺著一只手，因為他顯得很失神。

他好不容易集中精神，勉強自己起身，斜靠在床柱上，聲音憋悶：“我身體已經沒有大礙。”

“還是再歇一歇……對了，河上先生已經雇傭我當您的女仆，我想我能夠勝任。”

這自作主張的家夥！荒唐！

“我不需要女仆。”他當即拒絕。

“可我需要這份工作。”少女靦腆的略微為難的一笑。

高杉對松陽老師的笑容（老師是晉助的太陽，永遠閃耀著光輝）最沒有抵抗力了，閃爍在舊時光的那雙眼睛可以讓高杉無怨無悔做任何事……高杉對妹子的笑容同樣毫無抵抗力，只要阿文軟聲求求他，從下往上看他，睜著那雙無辜大眼睛，高杉什麽能答應不能答應的都會允諾做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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